在天玺十五年，端华城的东面有一座宏大威严的府邸，里面居住的人皆有一个显赫的姓氏——斛律。可偏偏也是那一年，这个家族在一声令下后，被彻底磨灭了。

卫盈身穿南笛送来的那件新制衣裳，站在门口抬头静静地望着。原本勾勒着“大将军府”四个大字的华贵匾额落满了灰尘。沧桑斑驳的朱红色大门虚掩着，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并跨步走了进去。

进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书写丰功伟绩的石碑，听说是太祖时期圣上赐给斛律家族的。那是何等的荣耀！可现在石碑上满是伤痕和那风干多年的血迹。这痕迹诉说着那一场厮杀的悲剧，但现如今所有人都不愿想起这场血腥，只有这座石碑一直年复一年的屹立在这里向后人显示那份曾经的光荣。

卫盈驻足瞻望了一会儿，记忆中有个男人一直抱着自己讲着石碑上的故事。

那个男人是谁？爹爹吗？我好像已经想不起爹爹长什么样子了。

她闭着眼，蹙紧了眉头，脸色有些不太好。

“盈盈！”就在卫盈神情恍惚的时候，身旁传来一声温柔关切的呼唤。

卫盈听到呼唤，才一下松了眉头睁开眼，转头看到一个令自己心安的男人，张了张嘴，“哥——”说着便扑到玄星怀里。

玄星轻轻拍了拍卫盈的后背柔声道，“没事？不舒服吗？”

卫盈靠在玄星怀里摇了摇头。

“那我们进去。”玄星松开卫盈微微一笑。

“嗯。”卫盈点点头跟着玄星往里走去。

路过一处庭院，卫盈忽然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异常。庭院里杂草丛生，落叶满地，并不是一处令人神往的景物。

可卫盈偏偏死死地盯着。她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哭。小女孩浑身沾满了血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被人沾上的。这时，她耳边响起了厮杀的声音，随即哀嚎的声响也钻进她的耳朵。两种声音交织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最后只剩下一种嗡嗡的噪音。

“盈盈！”玄星见卫盈突然跪坐在地上捂着脑袋，急忙上前将她揽进自己怀中，竭力安抚着她，“没事！没事！我在呢！”

好一会儿，卫盈才慢慢冷静下来。

玄星感到怀中的人停止了颤抖，才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卫盈靠在玄星怀里，抬手指着庭院，轻声道，“我……我那个时候……好像就……坐在那里……”

玄星顺着卫盈的手指往庭院望去，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也是站在这里看着盈盈在哭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低头看了看卫盈略显虚弱的面庞，伸手握住她指着庭院的手，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今后哥哥会护着你！”

“好。”卫盈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我们是来看爹爹和娘亲的，开心点。”玄星在卫盈面前极力保持着平静，小心地将人扶起来，又抬手抚了抚她鬓边的发丝，“今天的盈盈打扮的真好看，这身衣服特别适合你。”

“今天来看爹爹和娘亲当然要好看一点。哥哥不也穿了跟平常不一样的衣服。”卫盈的心情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看着不同往日的哥哥，心中也是不自觉地欢喜。

玄星今日穿了一身红衣，比他平常穿的法袍颜色更亮一些。以前，他独自来这里的时候，都会穿一身素衣。但这是他和妹妹第一次一起来祭拜爹娘，他希望是喜庆的。让爹爹和娘亲知道他和妹妹活得很好，不需要他们担心。

“盈盈果然跟我不谋而同。走。”说着，玄星便拉着卫盈来到祠堂。

这祠堂不同于别处院落。在这里，明显有人清扫过。

两人进入祠堂，望着一个个灵位，并排跪下拜了三拜。随后又各自上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