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自己不知道哪儿弄痛了季落, 他一直在哭, 颤栗地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 泪水汩汩地从那紧闭的双眼中流淌下来,打湿了乌黑的睫毛, 使得它们就像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黑色蝴蝶, 脆弱又可怜。难过仿佛是从他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
“殿下!”秦时的心就像被人用手紧攥着, 连呼吸都莫名变得疼痛起来,他将季落抱在怀中,宽厚的手掌隔着那华服轻握着他纤细的腰肢,右手捏住他细弱的手腕,输入真气查看他身体的情况, 周转了一圈, 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他微微松了口气,生怕是因为蛇蛉果的缘故, 让季落难受了。秦时右手亲拍着他的后背, 低头看着季落双手攥着他胸前的衣襟,像个孩子一般小声抽泣着, 眼眶红红的,微微睁眼看他时, 双眸全是氤氲的水汽,就好像含着水珠子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继续掉落下来。
秦时胸口闷闷的, 他抽出一只手,轻轻揩去季落脸上的泪珠,指腹碰触到那柔软的肌肤,就像上等的丝绸般令人流连,他暗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殿下,是我弄痛了你吗?”
季落吸吸鼻子,摇了摇头,他想说话,却怕一开口会继续泣不成声,只得将头埋在秦时的怀中。很快的,秦时便感受到胸口的衣襟处已然湿漉漉一片,全是被季落的眼泪打湿的。
“殿下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吗?”秦时回想起人间那些女子是如何哄自己家孩子的,笨拙又生疏地拍拍季落的后背,在他的发间落下一个又一个细吻,“殿下有什么烦恼的事情?我都可以为你解决。你可以吩咐我做很多事情,不止一个心愿,无数个心愿我都可以为你达成。是不是没有拿到那夜明珠所以难过了?你别担心,我明天就去问那狐妖拿,她若不给,我便毁了她的洞府,扒了她的狐狸皮。”妖界弱肉强食,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今日若不是因为秦时记着季落说过的话,他早就动手抢了,又怎么会想着拿蛇蛉果去换。他向来不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季落渐渐平缓了情绪,他趴在秦时的怀中摇头,因为哭的厉害,所以嗓子也沙哑了,“别,我不是因为这个!我——我就是想我母后了!她要是知道我身体痊愈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秦时恍然,他似乎听人说过,先皇后难产,生下殿下便去了。
就在他嘴笨不知如何安慰季落之际,忽的感觉到有人动了他的结界,竟是皇上来了。
秦时神色一凛,撤了结界,将案桌上的蛇蛉果收回,只留了些残渣在上面,做好一切后,他才道:“殿下,皇上来了!”
季落急急忙忙地从秦时的怀里出来,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瞧见秦时胸口那水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居然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哭,好羞耻!
秦时见他双颊通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瞧见自己湿透的衣襟,动动手指,便抹平了上面的水渍,干干净净的,好像没有也没有出现过。但是秦时却还能感受到那温热的泪珠打湿自己皮肤的感觉。
皇上瞧见屋里房门紧闭,宫女太监都被季落赶出来守在外面,眉心紧皱,张宏一行人连忙跪地行礼,“参见皇上!”
皇上摆摆手,“谁跟殿下在一起?怎么都把你们赶出来了?”
张宏垂着头道:“回皇上,是秦小将军!”
皇上眉头舒展开来,不多时,门开了,秦时恭敬地行礼道:“参见皇上!”
季落站在秦时的身后,赤着脚丫子,双眼微红,脸上泪迹斑斑,看上去好不可怜。
皇上大惊,“皇儿,这是谁惹你生气了?”他怒极的视线从一干下人扫视过去,又落在了秦时的身上,瞧见季落赤着的玉足后,更是怒不可遏地甩了甩袖子,“你还病着,怎么能赤足?这些伺候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季落道:“父皇,不关他们的生气,是儿臣不想穿!”
皇上走上前去,一把将季落抱起放到了那美人榻上,碰了碰他的手,并不微凉后,他才勉强压住怒火,“简直胡闹!昨日夜里还咳的那么厉害,若是再着了凉,怎么办?”说着,他回头冲张宏道:“还不伺候殿下穿鞋!”
“是,奴才遵命!”张宏怕的不敢多言,连忙退下去拿鞋,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伺候季落穿上鞋子。
被皇上用两道愤怒的视线直视着,季落乖乖地让张宏给他穿了鞋子,待瞧见案桌上余留下来的蛇蛉果,季落才觉得口干舌燥的很,定是方才哭的厉害了!
他看了眼秦时,见他点头后,便伸手去拿那果肉,皇上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往那果肉看去,并未看出那是什么水果。
季落的小嘴轻轻蠕动着,果肉一点一点被他吞入腹中,秦时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心中怜惜万分。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秦时,指指那果肉道:“秦时,这是你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