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触动长柳,叶子缓缓飘下,落在那闪闪而动的水流之中。柔柔地阳光扑在女子的面容之上,尽显苍白。
“安家大丫头投河了——”
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嚎叫立即传遍了整个南口村,顿时狗叫声不绝。
田间,耕作的好事大婶也都顿了下来,眼巴巴的瞅着家中汉子们跑去的地方,想去,可有放心不下那一把铁锄头,想看着人越来越多,索性心一横,扛着那铁锄便跑了去。
安家大丫头那是何许人也,恐怕连隔壁村儿两岁孩童都知道,那名头,简直比那远在天边的狗皇帝还要响。
安钩月,那可真是长得一张要勾了月亮的脸蛋儿,十六岁的年纪,一双丹凤眼羡煞了不少村的姑娘,那白里透红的皮肤简直像那剥了皮儿的熟鸡蛋,还有那一副身段,虽说瘦了些,可却也是一品风流,可今个咋就投了河了?
那些大婶们一个劲儿的挤到了人群里,长长的铁锄头时不时的敲到这个人的脑袋瓜、那个人的鼻梁骨,也不顾那些怨声载道的人们,睁大着双眼看着人家姑娘的样子。
“啧啧……都是没气儿的人了,咋还长得这么俏!”离得最近的姜王氏咂了咂嘴,一脸的羡慕,想她那闺女,一样的年纪,可就是黑不溜秋的,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
“到底是城里来的丫头,死相都比别人强,你记得三年前刘家那个丫头不?也是投河死的,可她被捞上来的时候都看不清长啥样了,那身子给泡的呀!都肿的出水了!”一旁的另一个大婶也跟着说道,人死了便死了,可她还是头回羡慕死人的!
这南口村,啥不多就人多,而且这人就是看哪人多就更往哪扎堆儿,这不一会儿的时间,村口小河边就聚集了将近整个村庄的人,那村长更是在所有人来的差不多的之后,关键时刻冒了出来。
“嗯哼!安家的婆娘呢?”村长家的两个儿子往中间一挤,应是更村长开出了一条路,村长趁此之际,掸了掸衣袖,昂头挺胸,连死人都没看一眼便叫道。
村长是啥?在他们南口村谁心里没个底?村长,就好比那炕上的窝窝头,你要是得罪了村长,那就跟得罪了窝窝头一样,以后都得没得吃!
“我知道!”村里的二狗子发话了,话说这村里还真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我听安家的二妞说,今早安婶子被安大丫头气病了,现在正躺在床上呢!”
这一说可不得了,咋咋呼呼的大婶大妈开始议论了,谁不知道这安家婆娘和大丫头不对付?没准就是她俩又吵了,才弄得人家大姑娘跳河。
安家的婆娘齐氏,可是出了名的刁钻泼辣,年轻时那会儿得罪了十里八乡的媒婆,硬是没人敢上门提亲,就连叫花子走到她家门口也得绕个路,害得她自己二十芳华还没嫁出去。
而齐氏上面还有两个哥哥,都已经娶妻生子,本身这房子就小,哪里肯多让出一间给这嫁不出去妹妹,碍着脸面虽没把齐氏撵出门去,但却让她每日住在猪圈之中,跟那臭烘烘的猪粪呆在一块儿。
这齐氏也是个福分大的,一次上山割猪草遇到了怀中抱着婴儿、受伤的安烈,硬是把他从山上拖了下来,后来安烈身子渐好,就在南口村落了户,一个大老爷们带着个娃娃可见多心酸,那安烈长得相貌堂堂,一身的男儿气概,而且还有些钱财,惹得一村的年轻姑娘非君不嫁,但安烈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想着是那齐燕儿救了自己,既是要娶妻照顾孩子就娶她吧,便拖了人给了不少钱财向齐家提亲。
那齐家的兄弟一看这聘礼比别家姑娘嫁人的时候还要多,顿时乐开了花,二话不说便将齐燕儿送上了牛车,拉到了安家。
这齐氏嫁到安家之后倒也安分过一段时间,每日早起晚睡照顾丈夫,对那时还是娃娃的安钩月更是无比的上心,但那时孩子毕竟还小,连错事儿都不会做,而到了安钩月两岁的时候,齐氏怀了第一胎,以往的泼辣脾气顿时涨了起来,当然那脾气她可不敢对着安烈,只能撒着泼让年幼的安钩月干这干那,稍有不满意便趁着安烈不在的时候非打即骂。
安钩月六岁的时候,有一次被打的重了,孩子脾气也冲了上来,二话不说便跑上了山,孩子哪知道不能太往山的里面去,一个劲的往里面扎,齐氏跟在后面追,一看孩子越跑越远,也急了,但心想这孩子自个跑走也不能怪她,少了她自己的闺女肯定更受疼爱,便也不追了,等到晚上安烈回来之后才支支吾吾的说孩子脾气大,跑了。
安烈一听,当头便是一巴掌,直接扇的齐氏分不清南北,等她晃过来神儿时哪有丈夫踪影。
就这样晃了一夜,一清早便有人将安烈抬了回来,齐氏站在门口一看,当时便哭的昏天暗地的,那安烈,竟跑进山里惹了老虎,当时那老虎嘴里正吃着什么呢,安烈本身是跑得了的,可是以为孩子被老虎吃了,当下便冲了上去,非要将老虎开了肚不可,这人争虎斗,安烈虽然当时活了下来,但却少了条腿,身上也留下不少暗伤。
而那安钩月一天过后,昏倒在山脚下,也被人带了回来。
安钩月平安无事,安烈算是少了一块心病,但那腿脚和身上不知是不是感染了什么毒素,整日溃烂,不到半年,人便去了。